子張第十九

  1. 子張曰:「士見危致命,見得思義,祭思敬,喪思哀,其可已矣。」

註解:

1、  士見危致命—士,泛指讀書人,知識份子,有機會從政的人。見危致命,遇到有危險時能犧牲生命去挽救危難。

2、    見得思義—義,宜也,該得即得,不該得則不妄得。見有利可得時要能想到是否該得,若不該得則不妄得。

3、    祭思敬—祭祀時要有恭敬心。

4、    喪思哀—辦喪事時要有哀戚之心。

簡譯:

子張說:「一個知識份子,遇到有危險時要能犧牲生命去挽救危難;見有利可得時要能想到是否該得,若不該得則不妄得;祭祀時要有恭敬心;辦喪事時要有哀戚之心。能這樣就可以了」

演繹:

此是純樸社會為人的基本節操,當今知識份子一心追求名利,已無此修養了。老子曰: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。損之又損,以至於無為,無為而無不為矣。」如何回到純樸的社會,有賴大家共同勉勵。

  1. 子張曰:「執德不弘,信道不篤,焉能為有?焉能為亡?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執德不弘—執守著道德的名分,而不將德業發揚光大。

2、    信道不篤—篤,實在、堅定。對道雖有一點信心,但不是很堅定。

3、    焉能為有焉能為亡—亡,通無。這樣的人,道德對他來說,沒有任何意義。

簡譯:

子張說:「執守著道德的名分,而不將德業發揚光大;對道雖有一點信心,但不是很堅定;這樣的人,道德對他來說,又像有道,又像無道,有什麼意義呢?」

演繹:

得道的人不好好修道,或修道的人沒有用真心修,只是應付應付,心不在焉,有八種誠心供大家參考:

1、愚誠:不明真理而妄從,修道妄修。
2、邪誠:心懷忘恩貪佛仙,有事求佛無事放,幻思奇影。
3、巧誠:行表面功,用功妙借花獻佛,奸訐奪他人功。
4、偽誠:暗中有作用,如哭如笑,希圖所有,自私不公,用情不用理。以上四種不是真修道人。
5、明誠:事理通達,理路清明。
6、達誠:對天對地對人對事,無不審慎。
7、大誠:感應人物,無不同成。
8、至誠:參天地之化育,超古今,內無所度之我,外無所度之人,與天地協合。

 

3.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。

子張曰:「子夏云何?」

對曰:「子夏曰:『可者與之,其不可者拒之。』」

子張曰:「異乎吾所聞:『君子尊賢而容眾,嘉善而矜不能。』我之大賢與,於人何所不容?我之不賢與,人將拒我,如之何其拒人也?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—子夏的學生向子張請問有關交友之道。

2、    子張曰子夏云何—子張反問說:「子夏怎麼說呢?」

3、  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—可以交往的就和他交往,不可交往的就拒絕他。

4、  異乎吾所聞—異,不同。不同於我所聽到的。孔子對子張和子夏所說的道理是不同的。

5、  尊賢而容眾—尊敬賢能的人,而要包容一般大眾。

6、    嘉善而矜不能—嘉,讚賞。善,指能力強的人。矜,憐憫、同情。讚賞那些能力強的人,而且要憐憫那沒有能力的人。

7、  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—我如果是個大賢人,對於任何人有什麼不能接納的呢?。

8、    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—如之何,怎麼可以。別人將會拒絕我,怎麼可以去拒絕別人呢?

簡譯:

子夏的學生向子張請問有關交友的道理。

子張反問說:「子夏怎麼說呢?」

子夏的學生回答說:「子夏說:『可以交往的就和他交往,不可交往的就拒絕他。』」

子張說:「不同於我所聽到的:『一個君子要尊敬賢能的人,而且要包容一般大眾;讚賞那些能力強的人,而且要憐憫那沒有能力的人。』我如果是個大賢人,對於任何人有什麼不能接納的呢?我如果是個不賢能的人,別人將會拒絕我,我怎麼可以去拒絕別人呢?」

演繹:

孔子教學是各因其才而教之,子張與子夏各有所長,「可者與之,其不可者拒之。」拒之兩字似乎不合情理,但是若有大惡之人要與我友往,拒之若不能果斷,必有後殃。子張的言論是乎很合理,但並不實際,恐怕是子張自己的意思。人品有三六九等,總有一二「不如己者」勿與交友(學而1/8,子罕9/24,志向與己不相合者。),「道不同者」不可相為謀(衛靈公15/39,君子之道與小人之道),大賢恐怕有像孔子所說的「磨而不磷、涅而不緇」(陽貨17/7)的大聖人了吧!

 

4、      子夏曰:「雖小道,必有可觀者焉,致遠恐泥,是以君子不為也。」

註解:

1、  小道—小技巧,如農、圃、醫、卜…等。相對於性理天道而言,各種知識學問都是小道,但有些是生活必須的賺錢技巧,如百工技藝多少要學一些,若有所成也不要太執著,當以大道為重。

2、  必有可觀者焉—可觀者,成功、成名、有成就,可取之處。一定會有可取的地方。小道若專心一致的攻研,也會有所成就,畢竟與心性無關,總是形而下之學,非君子所願為。

3、  致遠恐泥—致遠,到達遠方,指修道的路。泥,如泥土黏腳難以行走,阻礙前進。為了早日完成修道這條遙遠的路,恐怕會阻礙前去的步伐。

4、  君子不為也—修道的人不願學習這些的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雖然是小小的技藝,好好的做最後一定會有可取的地方,只是為了早日完成修道這條遙遠的路,恐怕會阻礙前去的步伐,所以修道的人不願學習這些的。」

 

演繹:

孔子說:「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。」(述而7/15)對追求名利的人來說,修道進德就只是可有可無的小道;對修道的人來說,可以致富達貴的百工技藝都只是些小道。目的不同,輕重緩急的選擇也是不同,所以有「道不同,不相為謀」之說。

 

5、      子夏曰:「日知其所亡,月無忘其所能,可謂好學也已矣!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日知其所亡—亡,同無。每天都要學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知識。

2、    月無忘其所能—每個月都要檢討、溫習一下這個月裏所學到的知識。

3、    可謂好學也已矣—也已矣,語助辭,加強肯定的意思。可以算得上是好學的人了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每天都要學一些以前不知道的知識,每個月都要檢討、溫習一下這個月裏所學到的知識。這樣就可以算得上是好學的人了。」

演繹:

溫故而知新,新的知識每天增加,舊的知識永不忘記,算是好學的了。「為學日益」好學就是這樣的。

 

6、      子夏曰:「博學而篤志,切問而近思,仁在其中矣。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博學而篤志—博學,廣泛的學習各種知識。篤志,志同誌,記憶,牢牢的記住所學的知識。

2、    切問而近思—切問,急切的問,迫不及待的問明白,即審問之意。近思,往近處思索,不是往遠處胡思亂想。又指自身緊要處,即心性上用功夫,有「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」之意。孟子曰:「不下帶而道存焉」,不可「舍其田而芸人之田」之謂。

3、    仁在其中矣—仁,指德行俱備而成熟可行,修道的最完美境界。能如用以上方式修道,自可完成德行俱備的最完美境界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廣泛的學習各種知識,並牢牢的記住所學的;有不明白的地方要用迫不及待的心情去問清楚,再往自身最近處思索。能如用以上方式修道,自可完成德行俱備的最完美境界。」

演繹:

博學、篤志、切問、近思都是求學功夫,雖沒說到行,近思則心有所行矣,所以說是「仁」在其中矣。知與行本是一體,能知必能行,能行亦必能知,知中有行,行中有知,不可分也。所以不行者,沒有切問近思,未真知也。

7子夏曰:「百工居肆以成其事,君子學以致其道。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百工—百,指眾多,如百姓、百業。各種工匠。

2、  居肆以成其事—肆,工作場所,如今之工廠。成其事,完成他的工作。各種工匠都須要在他的工作場所,才能完成他的工作。

3、  君子學以致其用—君子,指修道、學道的人。學,指用心學習。致其用,完成道德的功用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各種工匠都須要在他的工作場所,才能完成他的工作;君子必須力學,才能完成道德的功用。」

演繹:

修道人如果沒有努力求學,好像百工沒有合適的工場,就無法完成他的作品。修道人的作品就是將心中的道學,靈活的運用在日常生活中。工匠的工場是有形的空間,君子的工場是在無形的心中。將一個道理在心中反復思考,就是在工場努力的工作,所謂:「有斐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」切磋琢磨本來是工匠的工作,用在君子的道學與自修上,也是一個工作。一個是手的工作,一個是心的工作,所以說修道是修心的工作,心沒修好,做多少工也是白費。

 

8、子夏曰:「小人之過也必文。」

註解:

1、小人之過也必文—文,掩飾。小人有了過錯必定想辦法掩飾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小人有了過錯必定想辦法掩飾。」

演繹:

有了過錯不背改過,而又想辦法掩飾的人必定是小人。人行世上難免犯錯,錯而能改,善莫大焉。錯而不改,又想辦法掩飾,錯上加錯,惡莫大焉。會掩飾過錯的人永遠沒有改過的機會,與道德相違背。孔子曰:「過則勿憚改。」(學而)顏回「不遷怒,不貳過。」(雍也)君子學聖賢,能不深自警惕嗎?

 

9、      子夏曰:「君子有三變:望之儼然,即之也溫,聽其言也厲。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君子有三變—君子,有心向善的修行人,此處或單指孔子。三變,三種不同的態度。並不是有意的露出三種不同的態度,而是別人對他的感覺是如此。

2、    望之儼然—望之,在初見面,還沒有接處、交談時,所給人的感覺。儼然,莊重嚴肅的樣子。

3、    即之也溫—即之,親近、接觸、交談後。溫,和靄可親的樣子。

4、    聽其言也厲—厲,嚴正不苟。聽他說話的言詞是嚴正不苟的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有德的君子讓人感覺有三種不同的態度:還沒有接處、交談時,所給人的感覺是莊重嚴肅的;接觸、交談後則是和靄可親的;聽他說話的言詞是嚴正不苟的 。」

演繹:

心中有所守,人望之而自有莊嚴之像;有德的人不自滿,待人自然可親;心中有道,出言不敢輕率,非聖賢之語不敢出於口。子曰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」(顏淵12/1)其嚴乎!

 

10、  子夏曰:「君子信而後勞其民;未信,則以為厲己也。信而後諫;未信,則以為謗己也。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—君子,指在上位有德的人。信,得到人民的信任。勞其民,使人民服勞役。

2、    厲己—虐待自己。

3、    信而後諫—得到國君(上司)的信任後,才可以勸諫國君(上司)。

4、    未信則以為謗己也—沒有得到國君(上司)的信任就勸諫,上司將會以為是在毀謗他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有德的當政者,必先得到人民的信任後才使人民服勞役,如果沒有得到人民的信任就使人民服勞役,人民將會認為是在虐待自己;同樣的,必須得到上司的信任後,才可以勸諫上司,如果沒有得到上司的信任就勸諫,上司將會以為是在毀謗他。」

演繹:

秦孝公時重用商鞅變法,開始時,秦國人對政府沒信心。商鞅為了重建人民對政府的信心,在城中立了一根大木頭,說「如有人能將此木頭扛到北門就賞金百兩。」人們都不願相信,就有人真的扛到北門,當場得到賞金百兩。從此人們對政府產生信心。人民對政府有信心,政府才能勞動人民,否則事倍功半,又增民怨;未得到上司信任,或者以為上司已經信任你了,就勸諫上司,輕者自討沒趣,重者丟官走人。

 

11、  子夏曰:「大德不踰閑,小德出入可也。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大德不踰閑—大德,大節,大綱領,如忠孝節義…之類的重大德行。踰,超越。閑,範圍。大的德行必須完全遵守,不可超越範圍。

2、    小德出入可也—小德,小節,指日常生活中的言行舉止。出入,過與不及的小偏差。可也,勉強接受,僅量要求完美,但如不能做到最完美,差一些也可以接受。不是故意做得不完美。

簡譯:

子夏說:「大的德行必須完全遵守,不可超越範圍;日常生活中的言行舉止,如不能做到最完美,稍有出入也可以,不必太計較。」

演繹:

雖有出入,亦不可差太遠,否則難免損及德業修持,不可不慎。

12.子游曰:「子夏之門人小子,當灑掃應對進退則可矣,抑末也;本之則無,如之何?」

子夏聞之曰:「噫!言游過矣!君子之道,孰先傳焉?孰後傳焉?譬諸草木,區以別矣。君子之道,焉可誣也?有始有卒者,其惟聖人乎!」

註解:

1、    門人小子—指學生。

2、    灑掃應對進退—灑掃,灑水掃地,居家清潔工作。應對,應話對答。進退,升降禮儀,指為人守門傳話等不重要的事。

3、    抑末矣—抑,但是。末,細節末微的事,不是做決策的大事。

4、    本之則無—本,根本的大道理,修身、齊家、治國等事。則無,卻沒學到。

5、    如之何—如何在社會立足呢?

6、    言游過矣—言游,子游,姓言,名偃,字子游。過矣,錯了。

7、  君子之道—即孔子所傳的道,如大學之道、中庸之道、大道、一貫之道,子曰:「吾道一以貫之。」…。

8、  孰先傳焉孰後倦焉—孰,那些。先傳,基本的、重要的,如明德、新民等心性的道理,必須先傳授的。後倦,放在後面慢慢學,如為人處事…,甚至可以偷懶而不學的。

9、  譬諸草木區以別矣—就像各種的草木,必須分別種類給予不同方式的灌溉。就像人有不同的資質,必須因其才而給予不相同的教誨。

10、  焉可誣也—誣,欺騙。怎麼可以欺騙人呢?只用一套很漂亮的標準模式教學,那只是做給別人看,欺騙他人而已。

11、  有始有卒者—始卒,即本末。本末都能兼顧。

12、  其惟聖人乎—那只有聖人才做得到啊!

簡譯:

子游說:「子夏的學生,做一些灑水掃地,應話對答,升降禮儀等為人守門傳話等不重要的事,做得不錯;但那只是細節末微的事,根本的大道理,卻沒學到。如何在社會立足呢?」

子夏聽了後便說:「啊!子游的話錯了。老師所傳的道,那些是必須先傳授的?那些是放在後面慢慢學,甚至可以偷懶而不學的呢?就像各種的草木,必須分門別類給予不同方式的種植與灌溉!君子的大道理,怎麼可以只是欺騙他人而已呢?本末都要能兼顧到的,那只有聖人才做得到啊!」

演繹:

中庸:「君子之道,費而隱。夫婦之愚,可以與知焉;及其至也,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。夫婦之不肖,可以能行焉;及其至也,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。」孔子弟子三千人,雖然是「循循然善誘人」,「博學於文,約之以禮」,真正能悟得其中之妙的,只有少數幾人而已。真道不易得、不易行也,能行者,其惟聖人乎!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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